2014 年,我曾看到一篇報導,介紹美國著名插畫家塔莎不惜花三十年的光陰,在荒野上建成一座鮮花盛開的農莊。她守著如花的歲月,懷著如花的心情,把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過成美妙的童話。年近百歲的她滿臉皺紋,卻依然優雅、美麗。她繫著俏麗的小圍巾,穿著布衣裙,赤腳修剪草坪,侍弄小狗,吟詩作畫。她把林中鼴鼠的足跡比作「一串項鍊」,把地上小鳥的足跡比作「蕾絲花紋」。她用愛心和生命告訴世人:「精神燦爛的人可以活成了一座花園,活成一部傳奇。」從此,我迷上「精神燦爛」一詞。
之所以這樣喜愛「精神燦爛」一詞,不只是因為塔莎花園感動世人,還因為我的花園業已孕育多年。其實,我沒有實地的花園和盛開的鮮花,也沒人知道我的花園,但我已在努力耕耘的過程中不斷享受著收穫的喜悅,那是一片令我快樂和滿足的精神花園。
回憶自己半個多世紀的人生歷程,雖然酸甜苦辣都曾有過,但留在記憶中更多是美好的記憶。有人說,我們四零後是幸運的一代,我覺得有道理。我出生在抗戰勝利後,嬰兒期沒有受到戰亂的摧殘;小學和中學階段享受國家的免費教育;高中畢業後正常考入大學,並享受免費高等教育;雖然,文革期間學校受到衝擊,但兩年的基礎課讓我們學到正確的學習方法,以利終生學習。而且,我們按時畢業並分配到國企,有著穩定的工作和「旱澇保收」的工資……所以真心感恩。
我從小滿足所擁有的,做好自己該做的,從不羡慕他人,也不喜歡和別人爭。成年後更是知足常樂,隨遇而安。無論上學還是工作,總能和周圍的人和睦相處,幾十年忙忙碌碌、又平平淡淡的日子轉瞬即逝,不覺中已年過半百,為沒有做出突出成績而遺憾。聽說工作單位要精簡機構,減少在職人員,我主動提出下崗。已退休的老同事說我傻,在崗的年輕人說工作需要我。領導也明確表示:「已經輪到您評教授級高工,填個申請表等待審批,工作需要您,下崗的不是您。」但我有自知之明,讓年輕人留下對工作更有利。我的堅持使下崗成為現實,既然下崗,教授級高工的名義也就不需要了。2003 年我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了。
回到家,我立即規劃未來。首先,加強鍛鍊,提高健康水準,不給別人添麻煩。其次,多承擔些家務,支持忙於事業的孩子們。餘下的時間用來滿足自己的興趣愛好,如游泳、閱讀、寫作、繪畫、攝影和做手工……。無論做什麼,只要喜歡、又有條件就去享受做的過程,在輕鬆快樂的忙碌中度過幸福的晚年。儘管那時心中沒有「花園」一詞,但我的每一項愛好都令我心花怒放。
為實現理想,我定了具體計畫。
一.閱讀比較容易實現。除了訂閱我一直喜愛的《讀者》,還到圖書館借閱其它書籍和雜誌,特別是應該讀幾本名著,這是自己的欠缺。到新建的圖書城買些值得擁有的好書。
二.到離家不太遠的一家游泳館買了年票。
三.發現家附近有個老年剪紙班,一週一次課。
四.市老年大學的攝影班也非常有吸引力。
我趕上了多麼美好的時代啊!有條件就立即付之行動。每天游泳,抓零碎時間閱讀,到剪紙班上了幾節課,學了點技巧,剪了上百張剪紙留做紀念和樣品。之後,剪紙成了需要時的一點小技巧,再不必花更多時間去做此事。
讓我沒想到的是一下子迷上攝影,學攝影成了初期的主要項目。上老年大學攝影初級班和研究班,積極參與攝影協會及俱樂部組織的短途旅遊,住老百姓家,到野外拍攝。在實踐中增長專業知識,提高攝影水準。其間,在賽事中獲小獎,在攝影類報刊發表攝影作品、遊記和體會等。曾和老伴合夥寫了一本小冊子《實用數碼攝影技巧》,由浙江攝影出版社出版並三次印刷。賺得稿費另存為旅遊費用,存到夠出國旅遊就邁出國門。
旅遊回來,又是整理照片和寫文章,投出去為下一次旅遊籌備資金。那幾年,去了歐洲、東南亞、埃及和土耳其。開闊眼界、增長知識、修身養性,諸多美好感受讓我愛上旅遊,為旅遊寧願節衣縮食。至今,攝影還是我熱衷的活動,並不斷延伸到攝像、編輯影片,為家人和朋友留下珍貴的時光記錄。
寫作從遊記開始,漸漸成了習慣和愛好。很快,只寫旅遊方面的內容覺得乏味,自然而然開始記錄平時生活中的所見所聞。短文寫多了收集成冊就是散文集。有人喜歡、有人支持,散文集就出版。沒有稿費,給一些書作為報酬也滿足。把書送給親友,別人覺得有用或喜歡,就值得,就感到欣慰。於是,陸續出版了四本散文小冊子《一個沒有說完的故事》、《旅途的歌》、《周遊毛伊島》和《他鄉的明月》。後來又寫了《淺溪紫萍》和《美麗的帝王蝶》兩本散文故事集。
多年前,一位出版商找到我,請我寫一本培養孩子健康成長的書,推托再三,他甚至說如果我不寫他們就找別人寫。我怎能讓別人寫我們的孩子的成長過程呢?我只好接受了。於是,就有了十幾萬字的《斯坦福華人驕子》一書。
要感謝時代的饋贈 —— 電腦。寫作、修改和編輯都方便。手指一敲文字變成文章。沒有電腦我也無法完成那麼多寫作內容。不知不覺中寫作成了我的一大興趣。讀別人的一篇好文章是一種精神享受,自己寫一篇好文章更讓我感到享受,我願為那一紙黑字能夠打動別人的心而不惜付出心血,不斷追求進取。還是那句話,興之所至水到渠成,何時思路枯竭,寫不下去也便罷了。至今,我腦子裡仍然不時地萌發出想寫點什麼的願望。
第三代相繼出世。我和老伴一起來到兒女家幫忙照顧,享受著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幾年的時間精力都放在孩子們身上,個人興趣的發揮自然受到限制。只有攝影和攝像的愛好,為孩子們留下了一些珍貴的記錄。
孩子們在成長,我也在成長。美好的生活激發內心的想像力和創造力。我曾心血來潮為孫輩畫了他們喜歡的動畫偶像,並掛在他們的床頭。看到他們的笑容,得到他們的認可,我又興奮地拿起畫筆,開始以前曾經夢想卻沒有條件實現的繪畫。一位專業畫家也未必能創作出很多好作品,像我這樣的老人還能從頭起步嗎?特別是有時畫半天,越看越不像樣,只有抹掉重畫。但我仍然不肯放下畫筆,興趣就是這麼神奇,會讓人著迷和不怕挫折。況且,繪畫不像數學那麼嚴謹,即使畫得不符合規範和理論,依然有可能被他人喜愛。這些年一共有三次個人畫展的美好經歷,還參加了四次集體畫展。
如今我們已是三代十口、兒孫滿堂的大家庭,如果算上親家更是親人眾多。頭幾年,在美國忙於學業和事業的兒女有時需要我們的幫助。更多時候我們在自家過著簡單愉快的日子,任自己的愛好隨意發揮。我的規劃也在實踐的過程中不斷修改和豐富。隨著孫娃們漸漸長大,屬於我們的自由時間也日漸寬裕,美好願望又有了施展的空間。近兩年,我每天堅持游泳,老伴堅持打乒乓球。我們還一起參加當地的華人合唱團,每次練歌都讓我非常興奮。曾幾次參加公演,還和國內來的專業指揮和歌唱家同台演出。大合唱的歌聲氣勢恢宏,深深打動我的心。
一些老年朋友和他們的子女都勸我寫本小冊子,介紹我的故事。我無法推辭,這是一個知識和經驗共用的時代。之所以能在實現夢想的道路上快樂前行,除了我自己的努力,還有家人和朋友的支持與幫助,寫出來與大家分享,還會引出更好的經驗交流。這本小冊子裡除了我的故事,還有我寫的周邊優秀老年朋友的真實故事,他們克服困難、自強不息的精神值得我學習,他們的關心和幫助給了我溫暖和力量。我的思想境界和寫作水準都不高,平實的生活中又沒有什麼驚人的亮點,唯一能讓您感興趣的可能是我們處在相同的時代,有很多共同語言。
我經常想,這真是一個夢想成真的時代。只要不停留在幻想中,腳踏實地去做自己熱愛的事,就會有進步,就會收穫快樂。幸福在努力耕耘的過程中。讓我們用勤勞的雙手去創造未來,用身心去感受美好的一切,作一個精神燦爛的人,願我們的花園鮮花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