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 1 月 18 日傍晚,台灣銘傳大學徐鈺晶教授,在舊金山一個碼頭邊上拍照時不慎落水,幸有一位中國留學生和兩位白人青年下海把她救起,加上岸上眾多遊客的幫助,將她送往舊金山太平洋醫院搶救。三天後,她奇蹟般地甦醒,逐漸康復,回到台灣。
為什麼與徐女士素不相識的三位勇士、眾多遊客以及醫院的工作人員會如此盡心,合力救助瀕危的徐女士呢?這是因為在善良人們的內心深處,有一種人與人之間互相關愛、互相救助的普世之愛,即古人稱之為「仁愛」的高尚情操。
這種情操不僅當別人有生命危險時會迸發出來,而且當別人有點小災小難時也會表露無遺。這是我在一次車禍後的深切體會。
事情發生於 2002 年的晚春。當時我和我妻已經買好了赴南京參加母校百年校慶的機票。為了在啟程前到 Milpitas 的牙科診所做口腔檢查,我們於 5 月 7 日下午驅車沿 880 公路北上,在快到 Brokaw 路口時,由於前面第二輛車突然停車,以致發生追尾事故。幸虧前兩車比較結實,人車無傷,而我們的「Daewoo」車則車蓋掀起,水箱漏水,慘不忍睹。
我自從 1990 年開車以來,最怕的就是車禍,除了車毀人傷,還聽到過許多肇事方抵賴、訛詐、無理糾纏的故事。可是這次車禍後,對方似乎並無上述不良表現。
前面兩位車主下車後,看到我們「Daewoo」的慘狀後聳聳肩,表示遺憾。然後就抄了我們的車牌,問清我們的保險公司,雙雙把車開到右前方 一百多米的路肩上停下,好像是在等候巡警的詢問與檢查。我們兩人則到就近的路肩邊上休息。
雖然事故不很嚴重,然而我還是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心想,這時要是我大兒子林齊在身邊,我就不用操心了。當時手機已經問世,林齊隨身有一支,我還沒有。不過我想公路上來往的駕車人多半都有手機,如果他們肯伸出援手,通知林齊前來幫助善後並非難事。於是我就站起來高舉雙臂,頻頻招手。
儘管我的即興手語發出了緊急求援的信號,但並未表明需要什麼樣以及多長時間的援助。當時正值下班後的黃金時段,如果沒有助人為樂的高尚品質,很難有人願意放棄自己的休閒時間,來管一個陌生人的閑事。
令我高興的是,不一會就有一輛小轎車從車流中右轉出來,開到我們跟前。下來一位年輕的華裔女士,她看我們也是老中,就熱情地用國語問我,需要什麼幫助。我說明我的想法後,她連說沒有問題,在問清林齊的手機號碼並撥通以後,就把她的手機遞給我。
林齊聽我講清楚了車禍發生的經過與路段後,安慰我不要著急,說他馬上就到。我在謝還手機時,順便問那位女士貴姓。她說:「不客氣,我姓楊。」
楊小姐走後,又來了兩位公路巡警。平時令人敬畏的他們,那天顯得特別和藹可親。他們從前面兩位車主那裡了解情況以後,又到我們這邊看了看,其中一位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與支持。這時一直隱忍輕微胸痛不說的老伴感到胸痛加劇,捂著胸口,站不起來。經驗豐富的巡警們意識到她當時受到的撞擊不輕,怕她有內傷,立即為我們召喚了急救車。
所以當林齊到達並替我向保險公司通報車禍以後,救護車也跟著抵達。急救人員初檢我妻後,決定送聖荷西醫院進一步診治。
我和林齊因要處理廢車,未能隨同前往,很不放心。但當我們事後趕到醫院急診室,看到我妻穿著病服,被安置在鋪著潔白床單、多功能的醫用床上打了吊針和止痛劑,平靜地在等待 CT 檢查時,覺得住在這樣一家設備精良、服務周到、待病人如親人的醫院裡,還有什麼不能放心的呢!
林齊送我回公寓,用過晚餐後,我準備搭公車去醫院陪護我妻。鄰居蔡偉忠先生知道後,說什麼也要開車送我去醫院,並和我一起陪護;直到凌晨一點多鐘,我妻被確診為胸骨裂紋骨折,傷情不重,但須入院繼續觀察以排除內臟損傷後,他才放心地和我一起回公寓休息。
第二天,我家的意外遭遇就在公寓裡傳開了。連續三、四天有十幾位老鄰居來向我表示慰問,有的還帶著鮮花、水果、糕點、祝願氣球之類的禮物。輕易不掉淚的我,好幾次被大叔、大嬸、大哥、大姐們的深情厚誼感動得熱淚盈眶。
住院十天左右,我妻傷情穩定,可以排除內臟損傷,醫生讓她回家休養。憑醫院證明,世界旅遊的周先生爭取為我們退了機票。在此前後,State Farm 保險公司也照章賠付了我們的損失,支付了我妻的醫療補助。
那場車禍已過去了十幾年,但那些幫我度過困境的好人好事,卻在我腦海裡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