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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重溫:一元糖果與三元皮鞋

進入老年以後,健康漸漸起了變化。五官中有三樣如耳、眼、齒都稍有問題。嗣又發生四肢疼痛,頗似「五十肩」,但竟發生在八十歲。詢之家庭醫師,告曰:此乃退化現象,無可避免的。另記憶力也差了,尤其是熟人的姓名也常常叫不出來了。可是對幾十年的事,倒是栩栩如生,不知是什麼原故?大概是烙印太深了吧!

在我的兒童時代,生活平淡,少有節日。一年之中,兒童節、生日、遠足是我們最盼望的。記得有一年兒童節,父親正好出差回來,父親給了我一塊錢並說:「過兒童節,你帶著弟妹們去買些糖果,由你們自己去選。」我們高興極了,當時一元法幣可以換到三百多個銅板,在我們小孩眼裏,那是很多錢了。到了那家我們平日經常光顧的食品店,只見各種食品及糖果琳瑯滿目,看得我們心花怒放。由於可以自己作主,於是各自挑選,大大滿足了平日沒有的採購慾。買好了去結帳準備付款,驀然發覺那麼重要的一塊錢竟不見了,翻查身上所有口袋也無結果,真是樂極生悲,我真是懊惱萬分。在悵然返家路上,我自忖對不起弟妹們,將歡樂變成泡影;其次是我自己準備接受訓責,這一仗勢將無可避免。回家報告以後,父親叫我仔細想想來去的過程,母親則大發脾氣,說我做事粗心大意。那一晚全家籠罩在靜默之中。對我而言,後悔、痛苦的情緒一直煎熬著我,令我疲憊已極,只想一睡解千愁了。就在我褪下長褲之時,赫然發覺那個惹事的一張法幣竟然夾在棉褲與棉毛褲之間。原來長褲褲底有一個洞,那張要命的紙幣由洞口漏下去卻夾停在兩褲之間。我頓然似由谷底升起,立即喊叫:「錢找到了。」原來我的西裝褲是由父親西裝褲改的,裁縫師傅沒有把破的褲袋口補好。風波結束了!自此以後,我做事小心多了,任職公務也極審慎,尤其在錢財方面更不敢大意,這是由經驗中獲致了教訓。

當我在讀小學時,曾代表江蘇省參加過在南京舉行之全國第二次童子軍大檢閱大露營,由於該大會將由蔣委員長親臨校閱及訓話,在當時教育界是一件大事。斯時我尚在中年級(小學分低、中、高三級),年齡尚不足,但因代表演講比賽而破格入列,極感光榮。行前,學校為我們準備嶄新的制帽、領巾、制服、肩章、皮靴等等。但皮靴一事在我家就發生了爭議。皮靴訂價三元,母親認為價格不菲,且我已有一雙皮靴(我從小常穿西裝),又同是黑色,不必再買。我認為樣式不完全一樣,堅持要買。僵持多日,最後父親給了我三元方解決此事。我認為制服(uniform)強調相同,一律的意思,故我的堅持應是正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