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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恩師
作者(右一)在恩師家裡作客,前排為李老師夫婦

懷念恩師

一年一度的感恩節到來之際,在我腦海裏不時呈現出我最敬愛的李緒本老師,他與我是已有五十多載的忘年之交。既是恩師,又是我的好友,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對我的教育和關愛。雖在大洋彼岸,有幾萬里雲山之阻,但我不時懷念起他老人家慈祥而可敬的形象。

他有一對深邃聰慧的眼眸,炯炯有神。他剛毅的個性使他能承受各種嚴酷的洗煉;他慈祥善良,關心愛護著每一位他的學生;他樂於助人,勤奮好學、嚴於律己,為人表率去薰陶著每一位與他接觸的人。他雖然早於二十多年前離休,但卻離而不休,仍常為民眾及社會公益事業到處奔走。他雖高齡八十多了,每天仍然堅持鍛鍊身體,持續堅持寫作和書法,並搜集編寫地方史書,以傳後人。

記得在我十五歲那年,在母校就讀中二,那時因父親去世後,家境非常窮困,二位哥哥沒有找到工作,家姐又患重病,全家十多口人的重擔全落在我母親身上。生活困苦,我想輟學去當童工。當時李老師是我的班主任,他知道後對我耐心的開導,要我堅持下去。他用何其芳的詩啟發我:「生活多麼廣闊,生活是海洋,凡是有生活的地方,都有快樂和寶藏…」要我在困難的環境中要樂觀面對生活。於是我利用學習空餘時間到海裏去掏殼、釣魚,到溪邊拾貝取蚌,解決燃眉之饑。當時教師的工資也很微薄,加上他還要向人租房子住,生活也是入不敷出。為了幫我解決困難,我把家裏空閒的一間小房子租給他,這樣我就能夠求學交學費了,也可與李老師更加親近。我求學時每學期是沒錢買課本的,只靠課堂筆記,有時營養不良,無精打采,記錄不完整,李老師都耐心的替我補課。看到我沒飯吃時,就拿一些米給我,看到我衣服破了,他就把自已穿的衣服送給我,幫助我渡過了不少難關。

李老師對每位窮苦學生都是一樣,無微不至的關照他們,對貧困落魄的親戚朋友也都伸出援手,為人排憂解難。關心別人比關心自已為重,真是情義無價。

當我初中畢業時,原打算報考師範,後來有點猶豫,原因是社會風氣對老師職業有不好的看法,認為:「天下三不朽,剃頭、扛轎、吹鼓手」,老師排行第四,被人稱為「老四」。李老師知道後,對我循循善誘的開導說:「我認為老師這項職業是很高尚,他既教育別人,又提高自已,他是做人的靈魂的人,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啊!」為我指點迷津。在他的說服下,我報考了師範學校。在深造過程中,他持續指導我,幫助我,一直到我參加工作,結婚生子。在我四個兒女出生到做滿月的那一天,不管是否颳風下雨,李老師夫婦總是登門親自送來賀禮,給孩子買鞋、帽、或衣服,同時還帶來豬肉、雞蛋給我太太補充營養。從李老師住所到我工作的地方是必須乘坐帆船航行七、八里的水路,有一次海面颳風,他們全身都被海水打濕,我內心非常感動,真是過意不去。一直到子女們長大成人,李老師仍常常對他們加以鼓勵和關愛。我們幾十年都保持著這種親密的友誼,直到現在。幾年前我回去探親時,我第一個看望的就是恩師,在宴席上我對回來看望我的孩子說:「李老師是我的老師,你要稱他師公」,我兒子點著頭,又對他的兒子說:「你要稱呼李老師為師公爺爺,爺爺。」四代同堂,李老師開心的微笑著。

李老師在教育事業上辛勤耕耘了四十多年。我作為他的學生,接過老師的教鞭,也為教育事業辛勤耕耘了四十多年,我們如接力賽跑那樣把棒子接下去,代代相傳。當我十多年前退休後跟隨子女移民來美定居時,他送給我一幅掛聯,上面抄錄著東漢曹孟德寫的古詩「龜雖壽」,勉勵我要面對暮年的到來。在這古詩的啟迪下,使我能正確的對待人生暮年,那就是:要達到延年益壽,就必須養生有道。

李老師在人生長河中,由於出身背景的關係,帶給他許多政治上的苦難與折磨。特別是在文化大革命時期,他被關進牛欄,受批挨鬥,連他最小的女兒在童年時期,只因說錯一句孩子話也不被放過。但李老師都以堅強的意志挺住了。給他人生最沈痛打擊的是在他的晚年,他唯一剛成才的愛子不幸溺水身亡,他夫婦倆眼淚都哭乾了。做為門生的我去看望他們,也只有默默的站著,不知用什麼語言來勸說才適合呢?此情此景,真是「話少眼淚多,傷心淚如河…」

但李老師仍以堅強的意志,擺脫了悲痛和寂寞而再度站了起來。他開始搜集和調查甲子鎮過去的歷史及文字記載,走訪群眾瞭解沒有記載的人、物和事件,把當地一些可歌可泣的歷史故事和鮮為人知而有影響力的人物一一記錄下來。他不怕艱辛,在古稀之年仍冒著嚴寒、酷暑爬上苔濕斑斑的古石上慢慢的摸索,細細的辨認,耐心的記錄那些碑銘原文,而後終於編著出《甲子人文風土覽趣》一書,為後人留下足印,以教育後代。現在他正自行探搜行草書的特點,編寫的書法集也將問世,留給後人。李老師真如同一枝點燃的蠟燭,燃燒自已,照亮別人。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是古人的名言,做為人類靈魂工程師的李老師,他四十多年如一日,嘔心瀝血,精雕細刻的去培養下一代。在他辛勤的培養下,他所教過的畢業班學生,大多都能考上大學,現在可說是桃李滿天下。正當園丁老矣,而優質香甜的果實早已成熟,也實現了他的宏願。他培養出的人才,有的當了省一級領導,有的當上大學教授,有的做工程師、主治醫師,有的在商貿事業上大顯身手,更有的仍在中、小學教育線上默默耕耘…。他的小孫輩個個受過高等教育,有的還在攻讀博士。真是嚴師出高徒,青取之於藍而勝於藍,老天不負有心人。

每逢佳節倍思親,在感恩節前夕,使我懷念我的老師。我面對重洋彼岸,遙望藍天,衷心祝願恩師:「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並賦詩一首以慰平生:

佳節懷恩念賢師,壯志情懷渡荊途。園丁辛勤四十載,俯首甘為如子孺。隨職遷居十五處,助人為樂心暢舒。嘔心瀝血育桃李,滿園春色起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