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吟詩作對,總是嚴格地遵循著聲、韻、格、律的規則,字斟句酌,反覆推敲。而我欠學,但求聲調和諧,朗朗上口,把詩當作玩具,故戲稱之為「玩詩」。
我「玩詩」是近幾年的事情。早年我受父兄輩書畫家的薰陶,十分喜愛書畫。中年與親友時相過從,談書論畫,觀摩交流。暮年,全身心地投入藝事,以畫拜師會友,技藝日進。作品曾進入上海美術館殿堂,頗受鼓舞。正當興趣昂然之際,不幸,天不作美,奪去我的雙眼-黃斑病變,眼底出血,不得不放下畫筆,枯坐永晝。然而腦子並不停息,一些書畫家寫景題畫的詩詞不斷浮現眼前。引領我回到我學過、臨過、畫過畫卷的意境中去,從而突破了我孤寂的生活。蘇東坡稱讚王維說他「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從王維的《山居秋暝》中得到驗證:原詩如下: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這是詩,還是畫?我的感覺是看了一幕山水風光電影。這就是我「玩詩」的樂趣。常言道,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我偶有所感,便湊乎幾句。
某日,一位老友再婚,眾親友群集祝賀,喜氣洋洋,古井之水,也被震起微波。一首七言絕句,湧上我的筆端:
「宴罷歸來亦少年,鏡中衰鬢已先斑。
來生精心築雀巢,雙宿雙飛永相連。」
寫後感覺意境晦暗,詞章平淡,遂放於桌邊。
數日後,偶見報載有百歲老人求偶消息。女方遲疑不決,老人窮追不捨,終成眷屬。俗語說強扭的瓜不甜,感情的積累依靠時間。祝願兩位老人在感情方面,迅速跨越零的起點,趕在光陰的前面,營造幸福的晚年。
此時,不禁聯想起另一位百歲作家公開徵婚的事情。作家鰥居多年,身邊只有一位老保姆,作家在百歲時公開徵婚,並說明家境清寒,依賴些微的版稅勉為溫飽。消息傳出,應徵者竟有數十人。作家認真地分析,認為無一符合他心目中的標準者。於是一一婉拒。作家心中的標準究竟是什麼呢?原來是風雨同舟數十年的老保母。這時水到渠成,他們兩人喜結良緣,怎不令人羨煞!這一喜事提供了我「玩詩」的素材,改變了我前面一詩的面貌,平添不少生氣。錄之於後,就教於同好。
「宴罷歸來亦少年,鏡中衰鬢已先斑。
英姿逝去雄心在,羨煞作家保姆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