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第一次去美國西南遊覽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當時由於山火,加上時間緊,遺漏很多景點,於是許願以後一定重遊。今年暮春與朋友結伴,在蟄伏了二年之後重走了西南巨環風景圈。整個行程歷時十六天,自駕三千二百英里(約五千二百公里),遊覽了六個國家公園,三個國家紀念公園以及一些州立公園,印地安部落公園和保留地風景區等。雖然是走馬觀花,但還是大開了眼界,長了不少見識,感觸良多,受益匪淺。諸君若有興趣的話,不妨跟隨我的筆觸重繞巨環一遊。
錫安,天使降臨的地方
西南巨環之旅的第一站是錫安國家公園(Zion National Park)。
它位於猶他州的西南角。「錫安」,意為「天堂安寧地」。由於摩門教徒曾在此居住,很多公園的景點,地名都帶有強烈的宗教色彩。
與西南巨環其他公園的岩石荒漠景觀不同,錫安國家公園綠水青山,生機盎然,是西南巨環國家公園中生物多樣性最豐富的一個。
原以為疫情肆虐,油價高企(指油價停留在較高位置不落,且有再升高的可能),又是暑假之前,旅遊的人不至於太多。卻沒料到公園裡到處遊人如織。找地停車,排隊購票,加上還忘了計時差,進得園來半天已過。我們當機立斷,坐上公園的接駁巴士,直奔最熱門的景點錫安峽谷。十五英里長的錫安峽谷景觀大道沿著維珍河(Virgin River)溯流而上。我們到終點站下車,正值豔陽高照的正午,幸好步道依山傍水,不時還有綠樹遮陰,漫步其間十分愜意。途中我們正打算在河邊的一堆石塊上小憩片刻,突然看到一隻小松鼠肆無忌憚地從一遊客放在地上的背包裡,掏出了一塊很大的巧克力,就地坐下,不管不顧地大快朵頤起來。那吃相可愛極了,連那個被打劫的遊客也趕緊拿起相機對著小可愛一陣猛拍。
不知不覺步行到了隘口,峽谷越來越窄,河邊的懸崖也越來越高。過了隘口再往上游就是窄道(The Narrows),要涉水徒步而行了。這段路途較遠,水流冰冷湍急。據說窄道內有的河段只有幾米寬,最深處及腰,兩側的崖壁數十米高,雖然景色奇美,但極具挑戰性。很多遊客都租了防水的褲子和鞋,進谷探幽,能走完全程的人卻不多。我們沒有計劃涉水探險,只能站在隘口張望,拍照留念了。
往回走,路經「天使降臨地」,此處以恐怖登山步道聞名。行前已聽朋友介紹「天使降臨地」是美國登山愛好者必去的登山點之一。由於地勢險峻,最後登頂的六百米是牆頭路,數英尺寬,兩邊都是懸崖,有些陡峭處需拉鐵鍊攀登。警示牌上已提醒遊客,那裡曾經有人遇難。所以登山前必須提前申請登頂許可。我們膽識不夠,臨陣退縮了。
9 號公路是由西向東貫穿錫安國家公園的景觀道路,從公園西門的維珍河谷翻越錫安山,鑽過卡梅爾隧道(Carmel Tunnel),沿著松溪(Pine Creek)河谷的半山腰向東出公園。卡梅爾隧道全長約 1.8 公里,修了十年。1930 年通車時是美國最長的隧道。隧道內沒有通風照明設備,只在崖壁上鑿了幾個洞以此通風照明,有點像中國太行山郭亮村的掛壁公路。松溪河谷的景色與錫安峽谷不同,這裡的山裸露出的岩石都是紅色和白色的沉積砂岩,層層疊疊的很像千層酥。棋盤山(Checkerboard Mesa)是這裡的代表景點。我們在山邊還邂逅了一群羚羊,它們悠閒自在地漫步在陡峭的山崖如履平地。藍天白雲下,蒼翠的樹木鑲嵌在波紋起伏的紅白砂岩山丘間,9 號公路就像一條黑色的細絲帶,輕柔地纏繞在群峰的腰間,這美景真讓人流連忘返。
回到旅館,天已經全黑了。
峽谷中壘起的格蘭大壩和鮑威爾湖
這趟旅程原本是衝著「波浪谷」而來的。
波浪谷(The Wave)位於亞利桑那州北部與猶他州接壤處。這裡有全世界罕見的地質層。紅沙岩裸露地表,橙紅與白色相間的岩層紋理呈現水波狀,既獨特又奇美。三十多年前被攝影師們發現後,迅速成為世界遊客嚮往的景點。這段徒步行程來回大約十一公里,沒有路牌指示,沒有任何服務設施,甚至沒有路,遊客很容易迷失在景色相似的山谷間。為了安全起見,去波浪谷遊覽需事先抽籤,申請遊覽許可,每天限額六十四人。
兩年來,我們多次網上抽籤,無果。聽說實地抽籤概率高些,我們就抱著希望,特別在靠近波浪谷的佩奇小鎮安排住了三天。但沒想到抽籤的方式又改變了,現場也得上網申請。我們連抽了兩天,希望仍然落空。人生也許如此,可遇而不可求!心中的波浪谷,今生恐怕只能網遊了。
波浪谷去不成了,那麼就按計劃搭船去遊科羅拉多河吧,並從唯一的水道去彩虹橋紀念公園。我們來到鮑維爾湖度假村的遊湖旅行社,卻被告知所有的船隻都停航了。因為乾旱,鮑維爾湖水位太低,遊船根本不能停靠景點碼頭。又一個計畫也泡湯了,大家多少有點沮喪。好在佩奇附近有很多地方可玩,我們立刻轉道去了格蘭大壩和鮑威爾湖。
歷經十年建成的格蘭大壩(Glen Dam)位於亞利桑那州北部的佩奇(Page)小鎮附近。它高二百多米,因攔截科羅拉多河水而成為美國第二大的水庫 —— 鮑威爾湖(Lake Powell)。鮑威爾湖可儲水三十多立方公里,用於水利發電和調節水流。記得二十年前來到這裡,湖區峽谷縱橫,碧波萬頃,景色秀美壯觀。格蘭大橋橫跨峽谷,橋下的科羅拉多河深嵌谷底,有恐高症的我不敢近看。如今乾旱多年,水位降至歷史最低,已引發人們的擔憂。大壩是否能繼續發電,這可是關係到西部七州的民生大事。
著名的馬蹄灣是格蘭峽谷中的一小節「U」型河道。由於河道環繞的巨岩形似馬蹄,所以叫馬蹄灣。馬蹄灣離大壩不遠,遊客絡繹不絕。從停車場到景點還得走兩、三公里。從峭壁上鳥瞰,那墨綠色的一圈就像放大了的祖母綠手鐲。河裡的偶爾經過的船隻就像螞蟻一樣。只是周圍的峭壁多了一些青苔和植被,水位下降的印記顯而易見。到了景點才發現需要廣角鏡頭才能拍全景,正想回停車場拿,忽然刮起了午後沙暴。狂風夾著沙子打在臉上像針紮。遊客都背對狂風低頭避沙,有的人還倒著走,景象那叫一個怪異。為了保護相機,當時我沒有拍照。如此美景,豈能放過?第二天一早,我又特意再去馬蹄灣。等了兩個多小時,天時地利人和,終於有了一張自己滿意的馬蹄灣全景照。這是後話。
上、下羚羊谷
一個天窗,一個地縫
在佩奇遊覽,最吸引遊客的還有羚羊谷了。羚羊谷是美國原住民納瓦霍部落的所在地。作為美國著名的峽谷之一,如果你沒有去過羚羊谷的話,那西南巨環之旅將會是遺憾的。
那天下午,我們從馬蹄灣折回來。在車上胡亂吃了點乾糧,就朝嚮往已久的羚羊谷奔去。天氣就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廣袤的曠野上,狂風夾著呼嘯聲,大有把汽車掀翻的架勢。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報到處,比事先預約的時間提早了近一個小時。大家趕緊把車上隨身帶著的羽絨服、防水褲、圍巾、帽子都套上,全副武裝。個個打扮得不像是去遊羚羊谷,倒像是去赴「長津湖」。
▲ 註解:在陽光照射下,羚羊谷映射出狼、鳳凰、龍頭、沙瀑布⋯⋯種種美輪美奐,
繽紛燦爛,令人讚歎不已的美麗景色。(圖片為劉江語余國亮所提供)
終於,跟導遊坐上了看上去很堅固,開起來要散架的敞篷車。狂風裹著雨點撲面而來,好不「拉風」!在乾涸的河床上顛簸了好一陣子,才在一絕壁前停下。崖壁上的那個裂縫就是上羚羊谷的入口處。羚羊谷是千萬年的流沙和雨水沖刷侵蝕紅沙岩形成的。谷內波紋狀的崖壁,因光線明暗不同,散發出從金黃到褐紅不同層次的顏色,非常吸睛。那張「小沙瀑」是我抓拍的(右上圖,左四),它是我這次旅行中最喜愛的照片之一。導遊走過岩壁,用手輕輕一觸,細沙涓涓流下,十分有趣。
我在想,這紅岩,沙瀑,枯枝是不是生命的另一形式的呈現呢?
去下羚羊谷是臨時決定的。不僅訂到了票,還是中午的。中午陽光會照進峽谷,最適合照相。下羚羊谷內的景色與上羚羊谷大同小異,不同的是上羚羊谷在地上的岩石間,上窄下寬,呈「A」字形。谷底平坦,幾乎適合所有遊客;下羚羊谷全部在地下,上寬下窄,呈「V」字形。谷底起伏不定,有時需通過陡峭的扶梯,不適合行動不便的遊客;下羚羊谷光線更好,更適合攝影。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上,根本找不到下羚羊谷的影子,導遊領著我們走了約十分鐘,才來到入口小洞前。一眾遊客手腳並用,順著梯子爬到谷底。圖中的岩石像不像兩隻獅子(第二行圖中)?這景色曾登上過美國國家地裡雜誌,也讓羚羊谷揚名世界。遊客無一例外的都在這裡打卡留念。由於羚羊谷的紅沙岩有密密麻麻的微晶,經過自然光的直射,再反射而造就了一幅魔幻的光影。我們肉眼看到的是深淺不同的黃紅色系,而相機則能捕捉到肉眼看不清的藍紫色系。這也讓我明白了旅遊廣告為什麼將羚羊谷稱為羚羊彩穴了。
如果說上羚羊谷是一個狹窄的天窗,那下羚羊谷就是一個色彩斑斕、美輪美奐的地縫。要是再聽到有人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建議他來這裡,一定會忘掉所有煩惱。[下一篇:美國西南巨環遊隨筆(二)]
同一系列:美國西南巨環遊隨筆之三
美國西南巨環遊隨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