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那天，兒子邀請我們倆老與他們小四口聚餐。席間，九歲的小孫子瑞希遞給我一幅帶鏡框的彩筆劃（圖一），笑著對我說：

「祝奶奶母親節快樂！」

從那稚嫩的筆法看得出，這畫可能出自他的小手，但畫面清麗，整體效果不錯。我問他是自己畫的嗎？他肯定的答覆讓我意外驚喜。在我眼裡，他還是個機靈的小男孩兒，有這份愛心和耐心好可愛。他還告訴我，他先用鉛筆打草稿，然後再用彩色筆描繪。我真想一把抱起他來，卻又遲疑了一下，畢竟旁邊餐桌還有其他客人。於是摟著他說：

「謝謝我的小瑞希，你畫得太棒啦！奶奶非常喜歡這幅畫。」

看著他粉紅的笑臉兒，一股暖流傳遍全身。曾經看著他呱呱墜地，驚喜萬分，抱他在懷裡親他的小胖胳膊，看他最初的笑容；咬他的小胖腳說啃豬蹄兒，逗得他咯咯笑；也曾送他進幼稚園，遠望他陌生又孤獨的樣子忍不住落淚；還曾帶他去很遠的足球學校參加訓練，為他在太陽下大汗淋漓心疼。如今，十三歲的大孫子個子比我還高點兒。手捧小孫子畫的畫百感交集，人生多麼綿長和幸福。

突然，一個新的想法湧上心頭。可愛的孫娃們一天天長大，他們需要的已不是溺愛與嬌慣，他們需要的是平起平坐，有共同語言的朋友。那就讓我做懂他們、愛他們和他們一起成長的朋友吧！

我把小孫子的畫掛在臥室的牆壁上，旁邊有落地燈和爬藤的塑膠枝葉襯托。然後拍照片發給他，讓他理解我是多麼高興。之後，我拿起畫筆花了三天時間，照著爺爺拍的照片畫了兩幅油畫。一幅是一對天鵝在水面秀愛（圖二），另一幅是一對海鷗在沙灘齊舞（圖三）。我也認真畫，完成後還噴上保護漆，也像小孫子一樣鑲進漂亮的玻璃鏡框。之後，靜待下一次聚餐。

周日晚，因為疫情影響餐廳裡客人很少。我們一家在靠牆的一桌就坐。聽爺爺宣佈我們帶來了禮物，倆小孫孫期待的眼神盯著我慢慢打開包裝。看到畫面，倆孫子都禮貌地說好看。我對他們說，這兩幅畫表達的兄弟之情：兄弟倆相互關心和幫助，別人看來也是很美的風景。他倆會意地笑笑。本來我想對哥哥說讓弟弟先挑選。沒想他倆反應更快，哥哥看看爺爺奶奶，視線剛轉向弟弟；弟弟已經望向哥哥，眼神裡滿是依賴與謙讓。哥哥商量的眼神試著指了一下那對海鷗，弟弟馬上指向那對天鵝。於是，他倆捧著自己的禮物，我也把小孫孫送我的那幅《盆花》捧在手裡，和爺爺一起合影留念（圖四）。

關於與他們做朋友的請求，也得到他們的回應。我說，在不影響他們上學的前提下，可以與他們交換作文與畫作，一起唱歌，一塊旅遊…不就成了好朋友嗎？他倆贊同。其實在我心裡最重要的目的是：希望他們學好中文，不忘祖先。

時光飛逝。倆小孫子那可愛的眼神和小紳士的風度都永遠留在我心裡，真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其實，我的兩幅畫描繪的都是一對雌雄，但在倆小孫孫還不懂人間情愛的時候，我把那美好的畫面標榜為一對好兄弟共舞，又有何妨。相信當他們成年之後，一定會原諒奶奶這善意的謊言，理解奶奶想表達的心意，為他們兄弟倆所創造出的和諧與美好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