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回家，興匆匆地報告了一個「特大」新聞：今天我遇見一位中學同學，她到這裡來讀研究生了。「是嗎！」我驚詫地應了一聲。孩子說：「如今中國出國的人多的是，留學、實習啊、旅遊探親啊、訪問考察啊……如過江之鯽，如今在這裡遇上三個中國人中，包準有一個會是你的同鄉。一切只能以平常心對待了。」是啊，隨著中國百姓錢包的充實，地球變得越來越小了。

可也有些與故國相關的事，無法用這種時髦的平常心態對待。前些日，一位同居聖荷塞的老同學來信，說附近有個牡丹、芍藥花園，趁現在正是花期，願去觀賞否？訊息雖短，震驚頗烈！因為牡丹與芍藥是中國傳統六大名花，是皇宮、貴族花園中的鎮園魁首，培植甚是不易。來美三十餘年，這是首次得知美國有這樣能向民眾開放賞玩的私家牡丹花園，需得幾多資金、多厚的技求底蘊方辦得成？這樣的事，即便不為賞花而去，單就這運行在美國，可向民眾開放的牡丹花園，也很值得每一位從中國來的人士前去探訪。看一看場面、想一想緣由、品一品內中的艱辛，從而領悟出移民的深層含意。

花園坐落在二千二百餘英尺（約七百公尺）高的山丘上，網上註明道路不佳，有些路段是極窄的、僅容一車通過的小道。說實在的，比去優山美地國家公園，高度與險度均應是不在話下的一碟小菜，但僅容一車通過的路面要碰上對面來車，似乎會有點麻煩；商量之後，決定在山腳下的超市集合，然後四人擠入一車共乘。好在老同學剛購得嶄新 Lexus 豪車一輛，我們也就借機揩油嘗新，真是「外快對你笑，看你要不要？」

理、利雙臻，為何不要？

花園雖在高山，但仍屬聖荷塞市，坐落在卡洛維拉斯（Calaveras）水庫南邊數英里的南向山腰上。東、西、北三面有山丘圍抱，形成自然屏障，達到了涼時無凍、暖時不熱、多陽少陰、雨多不濕的理想狀態。滿足了牡丹的生長習性。單就這園址選定，足見主人對植物栽培有著極深的功底，就像軍事家「得荊州而定天下」、圍棋高手「一著定乾坤」那般，令人拍案叫絕！園內走道兩旁奇花並列，行者目不暇給。女主人已在園內與先到者交談，見我們即點頭表示歡迎，並將語音略略提高以便新來者加入。事實上我們早為滿園盛開的美豔清新的花朵吸引，儘管面顏對著主人，作聆聽狀，可眼球已骨骨碌碌地四面亂轉，以飽覽美色。

年幼時見過一點牡丹與芍藥，記憶中前者花很大且重瓣，後者花較小，瓣不多。工作後，單位的主樓前有一數平方米的小花壇，上植二株牡丹並一些芍藥。每年三、四月間可先見到牡丹開放，繼之芍藥登場。花壇周圍，少不了一些賞花觀景甚至吟詩作畫的好事（色）之徒。綠化工也因能植出這兩類國色天香花朵而頗受尊敬，身價倍增。記得有一次他就曾向我透露過養此花之訣竅：「它們吃得要好，要吃『葷』的！」「花居然靠『葷』長姿勢，這等是什麼『洋葷』？」「豆渣、黃豆屬小葷，最好的是豬下水、大腸等。」這確實把我嚇著了，因為很長時期按人頭憑票供肉，要為它們弄點「特供」的豬下水，談何容易！但看來美國的牡丹園主似另有高招：不用中國的「洋葷」，而種出數百同種但不同型的好花。

閒話少說，看花為主。時已五月，正是芍藥當令之時，先看幾張造像，既可樹起識別牡丹的桿標，又可賞芍藥美豔恣態。

儘管已屆春暮，但還見數株晚開的牡丹，顯得特別珍貴。牡丹的葉子與芍藥不同，另外從枝幹上區分，牡丹是木本多年生植物，而芍藥是草本，開春發芽出土，莖杆嫩細不及牡丹強壯。至於花形、花色、尺寸基本已無差別。

題旁照即是牡丹且黃色，很是金貴，足見牡丹之不凡本色。

這次來的較晚，沒趕上牡丹花期，只能來年趕早，以飽眼福。錄唐詩一首，以示心態。

《惜牡丹花》唐 白居易

惆悵階前紅牡丹，晚來唯有兩枝殘。
明朝風起應吹盡，夜惜衰紅把火看。
寂寞萎紅低向雨，離披破豔散隨風。
晴明落地猶惆悵，何況飄零泥土中。

看看這碩大園區，加上幾位打工的園丁，首先想到的是花費巨大，經費從何處來？主人表示除出售花兒略有進賬外，全靠自己籌集，政府和聯邦並無補貼。我大嘆不易。園主的境界，確與我們這些觀花人大不相同。

問及園主人使用何種肥料，它們是否像人類那樣，有的愛吃葷，有的喜素食？主人思考良久，說：「不用化肥。我們有自己的肥料工廠。」說著，手指向不遠處幾隻正在悠閒地吃食青草、外形有點像駱駝似的動物 —— Llama，（百度譯作「羊駝」）。「它們的糞便是牡丹、芍藥最佳肥料！」她反問我，「你說說它們是素食主義者還是食肉植物？」這一問把周圍遊客都逗得哈哈大笑。不過大笑之中忘卻問及一個最關鍵的問題：羊駝肉可供人食用否？若回答肯定，人與羊駝、牡丹可購成一封閉的生物鏈，這無疑是北美地區種植牡丹所具有的獨特天然優勢！

下山時走裏道，少見身旁的懸空絕壁，心理壓力較小。在三百米高度處，有開闊地域可停車觀景，在此可俯瞰聖荷塞市優美景色。

仔細一想，移民在地域間的交流互訪，可取長補短，增進了解，促進全球的發展。然而，如若移民被某些集團、組織用作工具，藉以達到政治或生活上的追求，這對地球恐有百害而無微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