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在進步,一切在改變。現在幼稚園和小學中的小朋友們帶手錶者已很普遍。那隻小小的手錶,對他們而言,不會有什麼太特別的感覺,但對我,卻有些難忘的及苦甜的回憶。在我的幼年時代裡,錶是很珍貴的物品,要想擁有它,那是遙不可及的事,一切要等我長大。
1937 年 7 月,日寇侵華,戰事爆發,生活艱苦,顛沛流離。我在 1944 年 4 月即投入社會,開始工作。就業以後,無論在工作上、生活上、裝飾上,都很需要一個手錶。可是依照當時待遇,每月薪津要分兩次發放,數目也僅夠糊口及零用。欲達有錶階級,談何容易。
但是為了實踐理想,我儘量節省,月復一月,終於存下了買錶的錢。當時海運封鎖,洋貨奇缺,所謂名牌錶在市面上並不多,即使有也是高檔價格,不敢問津。以我之經濟能力只能買一個普通的錶。
看來看去,我終於看中了一個錶,樣式還好。價格在我的負擔能力以內,且是全新,有保單,一年內免費修理,於是決定買下。我如願以償地戴上用我的薪水買的錶,滿足而得意。可是沒有幾天,雖然我小心呵護,停了,送回店裡。老闆說要檢修,過幾天來拿,約一週後取回,毛病更為嚴重,停停走走,使我已不能相信我手錶上的時間。三次送修以後,不見好轉,雖說保單上寫明保證一年,可是我實在無法忍受那種送修等待之苦及奔波之累,我很沮喪。仔細分析,更有上當被騙之感受,終於放棄。
由於我是一個上班族,值勤要準時,仍然需要一個錶。好在不久以後,留學美國的叔叔託人帶回一個瑞士錶給我。雖不是所謂名牌,它總是能正常運作,我很知足了。
在臺灣的 50、60 年代,因進口關稅稅率頗高,進口錶的售價也高。後來關稅漸漸降低,價格趨於合理,且各種名牌幾乎應有盡有,又由於每月收入漸漸增加,我也擁有過頗為聞名的錶,如 CYMA,OMEGA,CITIZEN,ROLEX 等等。可是這類錶雖說是自動的,但應屬於機械錶,不能擱置太久,往往在兩三天假日後,仍要搖擺幾下方能活動。由於錶曾暫停,錶上日期也要調整,是其缺點。70 年代有所謂電子錶問世,是用電晶體(Transistor)為動力,為時不長,漸被淘汰。
80 年代石英錶來臨,這種錶實際構造上是石英加電池。石英是不能修理的,而電池不足時可以換新。石英錶的特點是薄、輕、準、自動、持久,款式多變、價格公道。有些機關用以作紀念品甚受歡迎。我曾有過很多這樣的錶,輪流配用,饒有趣味。
1983 年,我去歐洲參觀訪問,出發之前,在臺購置四十個足球型石英電子錶作為贈品。抵首站布魯塞爾機場海關即發生問題,認為數量太多視為商品,擬予查價課稅。我答以此種石英錶價格在臺灣並不高,係於以此次訪問途中向各方贈送之紀念品,明晨貴所主管即為受贈之第一人。在出示日程表後,遂順利放行。歐洲人酷愛足球運動,想不到此一贈錶竟大受歡迎。
昔日有人言,美國一般人不用金筆、不戴名錶,經觀察確有此種情形。玆舉二例予以說明:其一是在美國少見如臺灣般的大型鐘錶公司,只在大百貨公司裡,常見手錶與眼鏡有一單獨部門或並列,並不十分特殊。其二是很多美國人不太戴錶,我常在公車站被問「現在什麼時間?」之經驗。
在另一方面,看看經常免費送來的郵購目錄,介紹手錶者可真不少。如音樂錶、日期錶、報時錶、運動錶、記憶錶、手觸錶、懷錶、掛錶、袋錶、指錶、男女對錶……。花樣繁多,價格不高。看來迷戀名牌錶的時代已經過去,用錶的人所追求的是方便,美觀,實用,價廉,準確,隨時可以更換的現代錶了。然而,放眼到大型運動會上,那全場焦點的計時器上仍是名牌大錶,它們「老驥伏櫪」,莊嚴猶在,散發出被信任之光芒。
不過,時代的進步是不會停止的,商人腦筋動得快,太陽能錶已經問世了。有了太陽能,其能量又可取之不竭,那還需要石英和電池?另外現在手機極為普遍,當手機可以隨時告訴你現在時間時,手錶之功能自然更為式微了。